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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盾冬】Triplet 三人 6

6.

巴恩斯流了太多的血,太多的血。厨房外不断传来枪声,那过于激烈的战局一时未能蔓延进来,巴奇用力捂紧怀中人腹部的弹孔,温热的血液浸湿了他的指缝。

他能从那愈发微弱的痉挛中感受到巴恩斯生命的流失,一分一毫,带走那具身体企图动弹或发声的能力。巴恩斯的手指陷在他的背上,仿佛那是唯一能够施加力气的部位了,巴奇抓住那只手,攥到胸前,他终于从那双灰暗的蓝眼睛里看到了无边无际的恐惧。

巴恩斯挣扎着伸出另一只手,缓缓抬起,抓住巴奇头顶的棒球帽帽檐,用劲扯开。巴奇没有去夺,他的脸庞彻底暴露在对方的眼前,躲藏已经没有用了,他哭泣着望着那个人苍白的脸。

而巴恩斯又捉住了他捧住自己脸颊的那只手,那只冰冷的、坚硬的手,缓慢而坚持地拽下来,放到了自己衬衣的衣襟上。

“我快死了……”

巴恩斯眼里的恐惧并没消减,他透露着自己的全部恐惧,并且不合时宜地牵动嘴角笑了一下,“你没有……”

巴奇不知道他想要自己做什么,巴奇被他抓住手,颤抖地覆盖着那件被血染红的衬衣,巴恩斯想要他做什么。

“别死……”巴恩斯的嗓音正在迅速减弱,“去找史蒂夫……去找他……”

巴奇一怔,明白了怀中人到底在说什么。

“我不能——”

“快去……”

他看到巴恩斯攥住自己左手的那只手几乎失去了全部血色,巴恩斯是那么用力,即使身体里已经不剩下多少可供调动的力气。他不再说什么,咬紧牙齿不让下颚继续发抖,他去解那件衬衣的扣子,上面还是干燥的,越往下越潮湿,他快要听不见巴恩斯喘息的声音了。

全部解开了,他动作粗鲁地脱掉自己身上那件软塌塌的卫衣,才将巴恩斯身上的衣服慢慢脱下来,用卫衣裹住巴恩斯裸露的上身,最后把衬衣套上,感觉到黏湿的血迹贴住了自己的腹部。

巴恩斯睁着眼,胸口的起伏消失了,像是沉沉入睡后某一个呼吸的中点,再没有任何动静。

巴奇屏住一口气,他必须压抑自己的喘息,否则哭泣带来的哽咽会令他头晕目眩,他加快速度脱下了巴恩斯的西装长裤并脱下自己的,他用自己那身不够体面但更加柔软的衣物把巴恩斯裹起来,覆盖住那具瘦削而结实的,失去呼吸与心跳的躯体。

“我会回来找你的,我向你保证……”他抱起巴恩斯,将嘴唇凑到那修剪整齐的鬓角边,低低承诺着,“我会让他来找你,告诉他你在这儿……”

他抱着那具身体,踉踉跄跄地走向厨房角落的一台立式冷柜。

“不能让别人在我们之前发现你……”他一手搂住巴恩斯的后背,一手掀开冷柜,如果他有五秒钟的时间思考一下的话,他就会因为冷柜里的空空如也而感到一丝疑惑,但他没有那五秒钟,“对不起……”

他把巴恩斯抱进冷柜,让那具身体屈膝坐着。结满霜冻的四壁紧贴巴恩斯的大腿、手肘与脊背,巴奇用手掌阖上了他的眼睛。

那张年轻的脸庞不再鲜亮,嘴唇不再泛红,他像是蜷缩着,仿佛只是躲在里面睡着了。

巴奇捡起地上的枪,还有棒球帽。他的头发在脑袋后胡乱揪成一个短短的马尾,那是没办法遮盖的,他只能重新戴上帽子,希望别那么明显。巴恩斯死了,他在心里干巴巴地重复这个事实,好像还无法完全理解这个事实代表着什么,巴恩斯死了,在他怀中死去,没有回转的余地,死亡是一宗没有任何回转余地的事件。他握紧手里的枪。


大厅内还站立着的几个身影,他都能认出来,那些全副武装的突袭者不是躲上了顶楼就是已经阵亡,相较第一轮攻击,火力变得稀疏松散了。他听到有人朝他的方向喊了一声“巴恩斯”,而他不敢停下,他贴着墙壁迅速靠近通往二楼的那道阶梯,而红头发的女人突然从阶梯上方的转角跳下来,重重挡在他前面。

“你还好吗?”罗曼诺夫的嗓音听起来就像是被日光暴晒过后的苔藓,缺乏水分,“萨姆告诉我你中枪了,但没来得及去找你就……”

女人大口喘息着,像是刚刚从一场耗费体力的近身缠斗里脱开身,她一手扶着栏杆,勉强站直起来,那双绿眼睛里的光芒并未因为疲惫惊恐而变钝,她的话音突然断了。

巴奇匆匆低下头,试着从她身边通过,跨上她身后的阶梯。

“巴奇,”罗曼诺夫迅速抓住他的右臂,将他拉回到自己面前,警惕的目光从他的帽子迅速往下,落到他那双与西裤裤脚格格不入的球鞋,“你发生了什么?”

他迅速抽开手臂,往后退了一步,他知道这一步太明显了,他的惊慌太明显了,但他还在蹩脚地撒谎,“我拿了那个人的帽子。还有鞋,我的鞋不方便跑。”他想起巴恩斯那双锃亮的尖头皮鞋。

“娜塔莎!”从大厅传上来一声犹疑的呼喊,“巴奇!天哪,我以为你中枪了……”

如果不是威尔森的呼喊,他还没注意到底下的交火再次停止了。他朝不远的二楼通廊望过去,数十具中枪的躯体或尸体瘫倒在镂空的铁板上,而那个隐秘的身影仿佛只出现了一瞬,就消失不见了。

“史蒂夫在哪?”巴奇转向红头发的女人低声提问,他随时会暴露,没有更多的勇气去撒谎了,“在二楼?”

罗曼诺夫还在紧盯着他,迟迟没有回答,而阶梯转角传来一阵急促的跑动声,他猛地抬起头,透过阶梯的缝隙看到了那张盾牌。

看起来史蒂夫并未受伤,谢天谢地。

巴奇浑身绷紧,又后退了半步,倚到齐腰高的围栏上,差点失去平衡。他得离开这里,在任何质疑继续掷向他之前——

“巴奇?”史蒂夫停在转角处,之前他下得太快、太急了,惯性的作用险些令他没能稳住,他睁大双眼,望着斜下方那个穿着白衬衫的人,“太好了你没事……”

他努力平复过快的喘息,放缓脚步走下去,他望着巴奇,脸上那丝不加掩饰的仓促笑意被轻微的困惑给搅动起来,变成隐约的不安,“你中枪了?”

巴奇捂住衬衣上那个开始发黑的弹孔,周围一圈血迹早已晕染到了最大限度,他衣服上是血,提枪的右手里是血,脸颊上也沾着血,他下意识地往后靠,但围栏后面是空的,他没地方可躲了。史蒂夫还在靠近,眼里的不安逐渐加深放大,他几乎要伸过手去触摸巴奇的肩膀,而罗曼诺夫开口了。


“小心,史蒂夫。他不对劲。”

史蒂夫全然迷茫地看向红头发的女人,又迅速转过头来,望着那个紧贴着阶梯围栏的男人。

“谢谢你刚才帮我解决那个大个子,否则我可能……”他又挤出一丝笑容,仿佛正视图将心中涌动的不安与惊恐硬压下去,无视眼前人身上所有的怪异之处——但他失败了。

他望了一眼男人脚上的那双球鞋,又缓缓抬起目光,看见那撮戳在男人脑袋后方的松松垮垮的短马尾。陌生的棒球帽……好像在哪儿见过。

“你是谁?”罗曼诺夫比她的罗杰斯队长更早在心里作出判断,她伸手挡下史蒂夫,充满血丝的绿眼睛直直盯着巴奇低垂的面孔,“巴恩斯在哪?”

“你什么意思?”史蒂夫突兀地打断她,语气里的惊恐似乎瞬间堆积成一颗肿瘤,堵在他的喉咙里。

“那是巴奇的衬衫,巴奇的裤子,但他不是巴奇。”罗曼诺夫的视线没有从眼前那个戴着帽子的人的身上移开半秒,“巴恩斯在哪?”

在他作出任何应答之前,史蒂夫就以他无从抗拒的速度和姿态靠上来,一手抓住他的颈脖,并摘下了他的帽子。

“他不是,史蒂夫,他不是巴奇,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罗曼诺夫的五指紧紧攥着她那把已经打光了子弹的手枪,她举起来,枪口对准那张几乎和巴奇长得一模一样的令人恐惧的脸孔,“巴恩斯在哪?!”

“巴奇?”红头发女人的质问或许还隔着一米的距离,而史蒂夫就在他眼前,那双十几秒钟之前还被惊喜和宽慰盛满了的蓝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发生了什么?”

“脱掉那件衬衣!”罗曼诺夫几乎是吼叫了出来,女人的直觉是可怕的,负伤使她没办法更大声地质问,但那也足够威慑了,“拿开你的手,让我看看你肚子上的弹孔。还是你先告诉我那到底是谁的血?”

“你看到那个人了吗?”巴奇忍住不去回应史蒂夫眼里的疑惑惊恐,也不去回应罗曼诺夫的瞪视,他是谁不重要,这一切都不是最重要的,他必须找到那个黑影然后杀了他,结束这场噩梦般的混战,然后他就能——他强硬地切断了这道思绪,他不肯去想那个场景,他一定会告诉史蒂夫一切然后他们去冷柜,但他现在不敢去想——“那个影子,戴面罩的那个男人,你跟他交手了吗?”

但史蒂夫没有回答的机会。出现了,那个男人,巴奇的余光瞥见了通廊上的那个鬼魅般的影子,正架枪瞄准史蒂夫的方向,巴奇抱住史蒂夫迅速翻滚到另一边,并扯住罗曼诺夫的皮衣衣摆将她拉到地面趴伏着,子弹在围栏上打出一通刺眼的火花,史蒂夫也瞥见了火力的来源,那张被黑色面罩遮盖住大半的脸,端着一把手提轻机枪,他举盾挡在三人的身体上方,而下一波子弹并未如期到来,巴奇推开他和罗曼诺夫,自己率先冲上阶梯转角。

子弹打在铁皮地面和金属围栏上,发出连续不断的巨响。巴奇拖着枪,躲闪的动作令他一时抽不出手来端枪瞄准,那个人发起的攻势太迅速、太猛烈了,除了一路躲闪外他没有还手的余地。好在那个人现在只剩下自己了,没有支援没有掩护更没有人替他更换弹夹——巴奇并没有看到过那些场景,但他知道那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现在的他什么都能接受了,他知道那个黑影是谁,就像他不得不承认那个死在他怀里的人就是巴恩斯一样——巴奇了解冬日战士,就像了解巴恩斯那样了解冬日战士,那是永远萦绕在他头顶的一团黑雾,一汪淹没他的沼泽,那是一根定在他心房里的焦黑的肉刺,只要他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永远无法把那个刺连血带肉地拔出来。

枪声停歇下来,冬兵的子弹打完了。巴奇缓缓直起腰,端枪瞄准那个掩在阴暗处的身影。

影子一闪,开始朝通廊尽头一道狭窄的双开门奔跑,巴奇迅速把仅剩的十几发打脱了,恨恨地骂了一声,他猛追过去,并把手伸进裤兜,但没有刀,他忘了,他的刀都在自己的裤子里,他现在什么武器都没有。

那道门被冬兵撞开,巴奇追过去,在两扇吱呀作响的铁门重新合上前重重冲了出去,他扑向那个背影,两个人在空旷的水泥天台上翻滚了十几圈才纠缠着停下来,他左手掐住冬兵的脖子,另只手摸向冬兵的小腿,他清楚记得那条裤腿上哪里插着匕首刺,哪里是格斗刀,但没有,那里空空如也,甚至没有用来放置武器的暗兜和夹层,那是条……


那是他自己的裤子。那条牛仔裤,他今天从史蒂夫的公寓离开前穿的那条裤子。那条他在厨房里换下的裤子。

在这惊愕的一秒间,冬兵挣开他的手,近乎干呕的咳嗽起来,同时用膝盖向他的胃部猛顶,把他顶开到另一边的地上。巴奇刚要翻身,就被那个人爬过来死死压住,他感觉到那只冰凉坚硬的金属臂绕到他的脖子前,毫不留情地收拢、紧箍,他挣扎着扭过头,用余光瞥见了冬兵的另一只手臂。

或许是嫌身上那件厚重的防弹外衣太碍事了,冬兵暴躁地低吼了一声,试图将黑色外衣扯开,但被他压在身下的男人的挣扎立刻变得激烈,他不得不放弃,重新把手臂压了下来。黑色外衣的衣领被抻开了一截,不再那么密不透风地包裹着冬兵的身体,巴奇调动全身力气奋力一挣,甩开冬兵的桎梏,虽然几秒钟后就再次被掐住脖子,但他总算把身体翻过来了。

盯着冬兵那张被面罩遮住的骇人的脸,巴奇颤抖的目光无意间往下移去,看到了冬兵衣领内的一抹白色。

刹那间,巴奇觉得自己浸入了无边的深寒,浑身的力气被抽走了。他哽咽着吼了一声。

“你从哪儿弄到的那件衬衣?”他几乎忘记了抵抗,破碎而愤怒的嗓音从他喉咙里迸裂出来,“还有裤子?”

冬兵掐在他脖子上的手有半秒的僵硬,又倏地加倍握紧,巴奇发出一声痛苦的喘息,被那人的膝盖压制住的双腿拼命蹬动着,无力解脱。

“你是谁!”他用气声质问着,他可悲地感受到了巴恩斯面对自己时的那番恐惧,但不一样,不止是恐惧,“那不是你的……”

“巴恩斯还活着吗?”

从面罩里透出来的声音,有种失真的憋闷,像是从什么老旧的无线电通讯设备里传来的,模糊又遥远。

巴奇瞪大眼睛,冬兵的手稍微放松了一点,而他连咳嗽的力气都失去了。

“死了?”冬兵又问了一遍,他好像已经隐约得出了答案,他目光下移,盯着男人那件染血的衬衣——和他自己穿在防弹外套里那件一模一样的衬衣——暴躁消褪了,只剩下光秃秃的凶狠和摇摇晃晃的凄厉,他失神地望着巴奇,深陷的双眼里仿佛积蓄出了泪水,但在那泪水流出之前就干涸了,“他死了?”

巴奇大口的呼吸,一部分是因为先前被掐得近乎窒息,一部分是因为恐惧。他以为他已经经历了足够的恐惧,没有什么能让他再崩溃一次了,他已经是绝望之人,而冬兵的话令他浑身结冰。

他不想再听,也不想再思考了。他艰难地摸索着,悄悄将手伸进冬兵的裤兜,一切都是熟悉的,裤兜里柔软的棉布,一些线团,几把小而钝的黄油刀,他摸向冬兵的腰带,那里还别着一把水果刀,他握住手柄把刀抽出来,翻转手腕,把刀尖刺进冬兵的腹部,钳在他颈脖上的那只金属手松开了,他双膝夹紧冬兵脱力的腰扭向一旁的地面,终于再次翻身压在冬兵身上。

这就是结局了,一切都会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混战、死伤,会结束的。


他攥紧刀柄,咬着牙继续刺向深处。冬兵睁大双眼,痉挛着,没有挣扎了。

过了不知多久,巴奇松开手。穿透防弹外衣的水果刀插在冬兵的身体里,血流如注,冬兵躺在地上,慢慢地、慢慢地抬起那只尚能动弹的金属臂,笨拙而僵硬地动了动指头,伸到脸旁,抖动着摘下了面罩。

那是张万分熟悉的脸,巴奇迟钝地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他在哪看到过那张脸,在镜子里。腮帮刮得干干净净的,没有泛青的胡茬。巴奇的表情凝固了,有那样的一瞬,所有翻涌着吞噬他的情绪好像都隐去了,如同隔着天边远远的雷声,他呆呆望着,然后突然回过神来,伏下身去,把耳朵凑到那张脸的上方。那个人的嘴唇在抖动,像是想要说话。

“不是结束……”冬兵攥着略微变形的面罩软皮,无力又固执地往巴奇的脸上贴,“还会回来的,巴恩斯,他会回来……所有人……”

巴奇不知道这个濒死的人到底在说什么。他只是听着,静静听着,偶尔呛出一下咳嗽,更像是不由自主的、无法控制的哭腔,其余的时间里他都认真地听,虽然根本没听懂这个人在说些什么。

“杀了他……护着巴恩斯……”冬兵气若游丝的叮嘱越来越微弱,“别再让他死……护着巴恩斯和史蒂夫……杀了那个人……”

“杀了谁?”脱口而出的还有哽咽,他没意识到自己再次流泪了,但这次他比巴恩斯死去时显得冷静了些,“谁?”

“走进会场的那个人……那个你……”冬兵身体的痉挛渐渐停止了,抓着面罩的那只手也滑落下去,他消耗殆尽的气力只足够他睁着眼睛,“杀了他,然后杀了你自己……一切都回到原位……留下……”

没能说出那个名字,冬兵的声音消失在唇边,凝成了一抹发青的血色。巴奇慢吞吞地直起身,脊背毫无支撑地弯曲着,他没有表情,也不再哽咽,他又低下头,看了一眼冬兵身上的防弹衣。抬头望向那道双开门,两扇门板虚掩着,漏出温暖的光,好像还有乐队的奏鸣,欢快而柔和,他记得这旋律。

他对着那具落在冬兵手边的黑色面罩发愣,恍惚地伸手摸过去,抓紧,胡乱又茫然地抵到自己脸上,很自然地贴合了。



TBC


终于进行到循环了,后面剩的不多了
写得略乱,大家不如等我完结再来看好了,我自己都觉得这样看太累,完结后我会写个详细的剧情解释(一个故事如果讲得读者糊里糊涂要靠作者解释才能看懂,那一定是作者水平太渣,我明白OT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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